安靜了很久，雪晝伸手輕輕撫摸著她的頭：“我明白。”

“不要摸我的頭啊。”把他的手打開，鏡藍白了對方一眼，“大家不都說了麽，總是被摸頭會長不高的。”

撇了撇嘴，雪晝想也不想地回擊：“你還想長多高，長成一棵參天大樹麽？你就別坑害鳥兒了，你的腦袋太不適合築巢了。”

“呸！雪晝大公子你的腦袋比較適合築巢，你最好把自己埋在這裏，明年過來你的腦袋上一定有一圈兒喜鵲窩，晚上你睡覺前還會一起為你唱歌。”怒，鏡藍狠狠瞪了他一眼。

雪晝回瞪了她一眼。

“我說雪晝大公子，你不需要快點回魔界麽？”鏡藍支著頭看著他，“不對，我應該叫你魔尊大人。魔尊大人，你現在不快點趕回魔界，卻在這裏陪我講話，你就不怕魔界的侍從們追過來打你屁股麽？”

雪晝伸手在鏡藍的腦袋上打了一記：“可笑，我是魔尊大人，誰敢打我？最多就是把你這個小妖女揍一頓。”

眼中閃過一絲狡黠，鏡藍伸手點了一下他的腦袋，“這一次你回去，就真的見不到你的哥哥了。其實你還是挺難過的，對吧？”

安靜了很久，雪晝笑了笑：“我覺得他死前心裏一定恨我。在這個世界上他唯一真心對待的人是我，但是我卻背叛了他。”

“可是他救了你呀。”拍了拍雪晝的頭，鏡藍低聲勸慰，“離開之前的那一刻，他是希望你能活下來的。”

點了點頭，雪晝的臉上笑意苦澀。

“那一年父親留下我離開的時候，我心裏特別難過，我覺得父親不要我了。可是後來我長大了，我逐漸明白，其實他是想讓我過更好的生活。我在外面找他，其實就是想見他一面告訴他，有他的生活才是最好的。”坐在山坡上，鏡藍低聲喃喃，“人都是這樣的，他們把自己認為好的東西給別人，可是別人未必接受。但是不管你接不接受，玄卿已經把他最重要的東西給你了，就是這條命。”

“我知道。”雪晝輕聲喟嘆，“不說這個了，說點其他事情——我說小丫頭，你還記不記得我們有個約定？”

突然一下子怔住，鏡藍幹笑了幾聲：“約定，什麽約定？”

“我和你訂下的啊。”看出對方想耍賴，雪晝冷冷瞪著她，“你說過，只要我幫了殊塵，你就答應我一個條件。你這個反應就說明你記得嘍——不要耍賴。”

——“如果我真的幫了殊塵，你要答應我一個條件。條件我會封存起來，到我辦到你要求的事情的時候你才能打開。在這之前你不許偷看——而且，打開之後看見了那個條件，你不許反悔。”

瞪大了眼睛，鏡藍想也不想地推脫：“那也要看雪晝大公子你提什麽條件啊……你先說條件，我再看我答不答應。”

“你早就答應好了的！”雪晝一針見血，“現在想耍賴？”

吐了吐舌頭，鏡藍幹脆無賴起來：“我什麽時候不耍賴了？”

那句反問讓雪晝怔了一下。安靜了很久，他失笑伸手揉了揉鏡藍的頭發：“說的也是。那你打開吧……我要你做的事，一直到現在都沒有變過。”

從袖子裏拿出了一封被紅蠟封住的信箋，雪晝遞到了鏡藍手上。沈默了少許，鏡藍用指甲劃開信箋口處，取出了裏面的那張紙。

雪花簌簌落在上面，和純白的紙箋融為一體。

上面沒有字。

“逗你玩的。你是不是以為我要帶你回魔界？我知道你不會和我走的。我明白你的意思，今天是我們最後一次相見。”伸手，雪晝輕揮，一道火焰吞吐著那封信將它燃為灰燼，“我不想你被任何事困住，包括我，所以我不會向你提任何條件，我已經想通了。”

我想通了……所以我放棄了我的執念。在來之前的時候，我就已經將曾經的那封信焚為灰燼了。

雖然這樣，我卻還是沒忍住想看看你的反應。

“我走了，你要過得開心一點。”安靜了很久，雪晝站了起來，低頭看著她，“這不是條件，是請求。”

站了起來，鏡藍踮起腳尖，伸手摸了摸雪晝的頭：“你也是啊。”

剛剛轉身離開那裏，雪晝突然想起來了什麽，回過了頭來：“對了，還有這個……這是殊塵留下的。他埋在樹下的，他的心願。我想你會需要，所以帶來了。”

怔了一下，鏡藍伸手接了過來。

那是一塊紫色的錦緞，摸上去有絲絲的涼意。在上面，斑駁發黑的血跡湊成了一個字。

“你”。

你。他的唯一心願，就是你。

沒有講話，少女用力把它握在手裏，擡頭看著滿是雪花的天空。在她的身後，那一襲銀白的長衣正在沒入雪色之中，逐漸消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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